【贺红】小饭馆-01(避雷:前男友)

非常好吃!!

温都:

“受冷暖空气影响,未来三天丰城将有大范围雨雪天气……”
滚轮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轱辘响,青年拖着一个半旧的旅行箱,叼着烟,疾步穿过老城区的破街旧巷。
青年身高腿长,长风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而动,细雪落在漆皮短靴上,立时化了,街上被踩得脏污一片,屋檐瓦顶却积了些显眼的素白,衬得周遭更加萧索,却难得显现出一点不为人知的安宁静谧。
眼前的青年显然与这简陋得过分的居民区格格不入,但他没有露出丝毫不适,大步流星地走到街角一处民宅前门,停步按响门铃,掐灭了烟开始等待。
大略五六分钟以后,一个红发男人拉开了铁门,“不好意思,门锁前几天坏了。”他简单地解释,快步带着贺天上了三楼,“我叫莫关山。”在贺天踏在进屋门之前,红发男人转过身说。
“你好。”贺天伸出手,口气并不真诚,他的脸颊和鼻头都被冻红了,细雪濡湿的黑发贴在脸颊上。
贺天住进来那天正好是冬至,莫关山的上一位租客半年前搬走了,虽然不至于缺那份房租,但他过惯了节俭生活,于是自行去打印招租广告,加入了城市牛皮廯制造大军。
这事没多久就被莫关山忘到了脑后,前几日贺天打电话过来问时,他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想起自己家有一个房间待出租。
在莫关山留给贺天的房间里,标准双人床和一个半新不旧的梳妆台是唯二像样的家具,万幸还有一扇向阳的窗户。
贺天表示可以,“没有别的要求了?”
莫关山凝眉深思,说实话,他连当初在宣传单上写的内容都忘了,“不能带人回来过夜,水电均分,卫生轮流打扫……暂时就这些。”
这家伙只是脸长得凶,其实还挺好说话?贺天问:“介意我吸烟吗?”
“这个……随意。”莫关山顿了顿,“最好在你的房间里吸。”
第二天,贺天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时,正打算看看这破地方周围有什么外卖,刷完牙就被厨房里的香味吸引过去。
揭开锅盖,热气氤氲里架着一个面碗,是一碗卖相极佳的牛肉面。
牛肉面并非徒有其表,贺天差点连汤底都喝光了。所谓人不可貌相,他的房东看起来大大咧咧,做饭可真有一手。
莫关山每天一大早出门上班,下午匆匆回来睡个午觉,很快又出门了,夜里才带着一身油烟味回来,贺天说你该不会是个厨师吗?
“对。”莫关山说这话时正从浴室里出来,光着膀子,用毛巾狠狠擦头,把一头耀目的短发擦得皱巴巴的。
“难怪……做饭真好吃。”
莫关山勾起嘴角,“那当然了,我是专业的。”
贺天头一回真正品尝莫关山的手艺,是大年三十那晚,莫关山刚放了假,在家里闲着,兴致高昂地煮了八菜一汤,端上桌来挤得碗筷都没地方放,贺天有点傻眼,“你煮这么多我们要吃多久?”
“啊……习惯了。”莫关山把围裙摘下,在厨房里盛了两碗汤,悠悠地说,“我小时候是在后厨长大的,一做菜就是大手笔,改不了。”
以前他妈上班没空,他就跟着他爸到后厨去,当时他爸是大饭店里的主厨,穿着厨师服戴高帽,在高大宽敞、设备繁多的长廊里穿梭,品尝味道指点江山,那处热气蒸腾,人声鼎沸的所在,是他关于做饭这件事的最初体验。
而后又年纪轻轻从事这份工作,更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,正餐要么买个三明治抵一顿,但凡要下厨,那就是大事,必须尽善尽美圆圆满满,绝不草率敷衍。
贺天不解,“这么多菜,总不能吃一次就倒了,冰着吃几天多不健康。”
“少啰嗦,”莫关山把汤碗推到他面前,“爱吃不吃。”
贺天正要说什么,耳边忽然传来震天撼地的炮响,不多时,一团浓白的烟飘升起来,两人后知后觉都闻到了火药味,冲到阳台关门关窗。
但烟雾还是扩散进来了。
“习惯就好,过年都是这样的。”莫关山不大在意地说。
贺天嘴角抽了一下,最终还是决定坐在这充满了化学污染物的空气里继续吃饭,又听见莫关山说,“对了,我是不是应该给小朋友包红包?”
这口气还真有几分欠揍……“谁是小朋友?”贺天皱起眉不悦道,他倒是想知道这“倚老卖老”的红毛能比他大几岁。
贺天自然不是稚嫩型少年,相反,他五官深刻,衣着成熟,性情稳健,但谁也不会否认他年轻得过分。
也许是身上散发着过于凌厉的,未经岁月打磨的气质,也许是他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不谙世事,抑或者是良好的家境避免了他过早受到现实世界的侵害。
莫关山不知道显然出身不凡的贺天为什么会看上自己的小窝,但他没问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难处,他问了也不能为他排忧解难,再说人家也许根本不乐意倾诉,基于这样的观念,莫关山从不是好奇心重的人。
年后只休息了三天,莫关山又风风火火回去上班了,贺天好不容易被人伺候了一回,还没享受够呢,不悦地说:“你们老板都是这样压榨员工的吗?”
“我自愿的。”
“你很缺钱?”
“躺在被窝里能有什么出息,”莫关山利索地套上外衣,“出门挣钱才是正道。”
贺天心想这不就是缺钱吗。
莫关山指着客厅角落那箱泡面说,“我不在你就吃这个?”
贺天点点头。前几天他还打外卖,后来发现泡面既省钱又省事。
“吃多了不健康……以后我让人从饭店给你送点饭。”
“啊?”贺天嘴里的烟差点叼不住了,多少有点受宠若惊,“不好吧?”
莫关山挠了挠短发,满脸不耐烦:“反正我们店也送外卖,顺路的,给你带点饭有什么。”
贺天说给他补伙食费,莫关山摆摆手说不用了。
厨房里其他员工都打趣道莫老大那是金屋藏娇了,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。
油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,莫关山手腕灵活地颠锅,嗤笑一声,“藏什么娇?一牛高马大的男人。你问问小张?”
送外卖的半大青年只有十五六岁,活生生是个孩子,羞赧一笑,“确实是男的,不过可帅了,简直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好看。”
几个负责擦洗切配的年轻女孩立马竖起来耳朵,凑上去让他讲讲怎么个帅法。
莫关山翻白眼:“你们真是如饥似渴……”不就他家来了个新房客吗,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关系都能让这群恶狼惦记上。
忙到八九点,客人渐渐少了,那些善后的琐事自有人处理,莫关山在隔间换了衣服,正要从侧门出去,被人扯住了衣角。
“哥,老板不是说了今晚开会吗?”小张说。
莫关山在这家饭馆工作七八年了,初来乍到已经有不少经验,手艺更是一绝,再加上吃苦耐劳,老板器重他,没干几年就当上掌勺的大厨了,背后也有过怨言,但后来大多心服口服。
他年纪不大“辈分高”,后来入职的小年轻管他叫莫哥,多少嫌拗口,叫没几次都改口直接喊哥了。
莫关山转头,拇指竖在唇边,朝他嘘了一声,拉上卫衣帽子就要开溜,听见身后有人干咳一声。
正是老板本人,莫关山十分无奈,他这老板人不错,只是有一个爱开会的坏毛病,将那压箱底的陈腔滥调翻出来说了又说,莫关山一般能躲就躲。
“小莫,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。”老板搭着他的肩膀,十分和气地说。
莫关山面无表情。
老板的眼神更加和蔼,语气越发亲切起来,低声说:“你往家里送的那点饭菜钱就免了。”
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莫关山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距离,说不能因为自己坏了规矩。
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,但又难以猜透这老头的心思。
老板在员工小会上不惜言辞,极力将他夸赞了一遍,莫关山如堕五里雾中,忽然就听见他说招了个新大厨。
厨师不是没招过,但都位居他之下……这回恐怕是来头不小,莫关山正出神,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。
他推门到阳台上去接,手机里传出来的人声相当急不可耐。
“你去哪了?”
听这口气,敢情自己应该时刻跟他汇报行踪呢。“小贺天别怕,爸爸开完会马上回家。”
“要脸吗?”贺天问,声音仍然急切,“你每天都一个点回家,今天突然晚那么多,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。”
莫关山没想到贺天这样坦诚,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,“少咒我,你哥我我能出什么事?”
“一会当爸一会当哥的,你可真能耐。”贺天的嗓音很有磁性,落在人的耳朵里,像有一根轻柔的羽毛在胸口轻轻搔过,“不过,男人可不是空长了几岁就能压人一头的。”
“胡说八道什么……”莫关山撇了一眼室内,“没空跟你扯淡,挂了!”
一眨眼贺天就在莫关山家里住了三四个月。
到了冬雪化尽,春风拂面,柳絮翻飞的季节,天气渐渐潮湿起来,周遭都是湿沉沉的,闷得人心慌。
贺天的作息倒也规律,除了早晚下楼长跑锻炼以外几乎从不出门,但也有例外,这时莫关山回到家就能闻到他的大衣上带着点大马路尘的味道——普通人难以察觉,但厨师的鼻子较之一般人更灵敏几分。
但凡他出门的日子,心情就会格外糟糕,沉着脸躺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,不开窗也不开灯,莫关山回来时被熏了个劈头盖脸,一把提起他的衣襟破口大骂,但对上了那双黑沉沉的眼眸,没说出口的半截话就生生打住了。
那是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,眼睫毛又长又翘,细长的双眼时常一副半睁不睁的慵懒态。
莫关山甚至想用指腹擦一擦他眼底那两磨淡青。
我他妈真是疯了!他想,接着将他的后脑勺砸在沙发靠垫上,咬牙切齿道:“你现在像个男人吗?就是个宅在屋里,等着腐烂发臭的烟鬼!”
“闭嘴。”贺天难得拧起眉头,做出厌恶的神色。
莫关山声音更大,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吼:“我说的不对吗?你现在就是在混吃混喝等死,很快连房租都交不上了吧,你等着被我丢到大街上去。”
贺天突然一把将他掀开在沙发上,“你以为工作那么容易找?”
“只要你想。我们店里那些小朋友,多的是初中高中没念完的,你一个人模人样……”
贺天冷笑一声,打断他的话,“你觉得我的理想工作是端盘子?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贺天双手垫在脑后,往背垫一靠,两眼直视前方,“大学文凭都没有,根本没有任何出路。”
莫关山深深吸了一口气,不知想起了什么,眉头皱得更深,“为什么会没有?”
“跟家里掰了,没钱上学。”贺天直截了当地说。
“我知道。我问的是,为什么会掰了?”
“出柜。”贺天说完,定定地盯着莫关山的脸看了好一会,但什么都没看出来,于是他问:“你不是不懂吧?意思就是——”
莫关山扯了一下嘴角,呵了一声,“我当然懂。”他说,“你用什么傻逼眼神看我?”
“我就确认一下会不会被你赶出去。”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跟同性恋和平共处的,这一点贺天深有体会。
“不就搞男人吗?”莫关山说,“屁大点事,你哥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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